第6章

有些伤痕深到骨髓，以至于我们以为它永远不会愈合。

然而奇迹就是这样发生的--当对的人出现时，即使是最深的伤口，也能找到开始痊愈的可能性。

我带江鱼去老宅那天，秋阳正好。

老宅藏在城郊深处，这里是林冬的囚笼，也是他的避风港。

有些老旧的铁门，正被阳光镀上金边。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尘埃中相接。

林东没有尖叫，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抓起附近物品当武器。

风穿过长廊，掀动江鱼的白衬衫下摆。

林冬忽然伸手，抓住那片晃动的衣角--像抓住深渊里垂下的第一根绳索。

林冬的世界一直只有痛苦和恐惧。

而今天，他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

......

夏天很忙，一边忙着讨好岳家，一边忙着家族夺权。

可他又来了:“夏总裁，你老婆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头疼。”

我故意说得刻薄，希望他离开这里。

--可他偏偏不遂我的愿。

“林念，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像一把钝刀缓慢地磨着我的神经。

“不要和别人好。”

他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也知道如何控制我。

“不要恨我”，他说的猝不及防。

我怔了一瞬:“我为什么不恨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变成了这样--他句句带刺，我字字含刃，仿佛谁先软下语气，谁就输了这场无声的战争。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

“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保护林冬。”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沉默蔓延。

他说的是事实。

为了林冬，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夏家在医疗领域的资源让林冬安静接受治疗。

更重要的是，夏天把我们救出来时，林冬浑身是血，眼神却比刀还冷。

他趁所有人不备，猛地夺过夏天手里的砍刀，将一旁狞笑的禽兽砍成了两段。

在夏天的运作下，林夏两家默契的那件事就像从未存在过--至少表面如此。

后来十年里，当年欺辱我们的人相继“意外”死去。

我知道是林冬动的手，夏天会帮他善后。

他用这份秘密，换取我的依附。

这是我无法割舍的羁绊。

是他控制我的筹码。

也是他与我之间无法言说的共犯关系。

“林念......我很累。”他忽然开口，罕见地泄出一丝脆弱......

“那就回家休息。”我冷淡，“别忘了关门。”

他盯着我，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只留下句“保重”。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

我知道夏家掌权艰难。

他走了很远，从青涩少年到商界巨子，付出的代价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我也一样。

我给父亲放血，逼他转让股权。

我让三个心怀不轨的富商自相残杀。

我毁了首富公子的名声，趁机低价吞并他的产业。

我用自己创造的利润，一步步收割董事会那些老古董的股份......

我们都在血与谋算中走到今天。

或许，这就是我们最相似的地方--

为了最重要的人，甘愿做最肮脏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