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婉伊赤着脚在湖边浅滩处奔跑，湖水冰凉地漫过她的脚踝，夏日的阳光将水面照得闪闪发亮。她回头看向岸边的程诺，笑着扬起手中刚采的野花。

"你快点！不是说要做个花环吗？"她喊道，声音在湖面上清脆地回荡。

程诺推了推眼镜，无奈地笑着站起身，"大小姐，我们不是来庆祝你获奖的吗？怎么变成我给你当采花工了？"

"因为——"林婉伊故意拉长声调，又往湖中走了几步，"我最大！今天可是我的设计拿了新人奖！"

她转身时没注意到湖底的坡度突然变化，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仰去。程诺脸色大变，冲向她，却只来得及抓住她扬起的手腕。两人一起跌入湖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冰凉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林婉伊的口鼻，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感到一股奇怪的拉力从湖底传来。程诺的手不知何时已从她腕上滑脱，四周的水流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旋涡。她的视野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一束奇异的光芒从湖底升起，然后——黑暗。

"夫人？夫人！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林婉伊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病房，墙上的日历显示着——1995年6月15日。

"我...这是哪里？"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床边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穿着老式的护士服，"您在湖边昏倒了，是顾家的人送您来的。"

"顾家？"林婉伊困惑地重复，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和程诺一起落水的瞬间。

护士的表情变得古怪，"您...不记得了吗？您可是顾家的夫人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位穿着严谨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看到醒来的林婉伊，明显松了口气。

"夫人，您吓死我们了。小少爷已经问了一整天妈妈什么时候回家。"她走过来自然地扶起林婉伊，仿佛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林婉伊想反驳说自己不是什么夫人，更没有孩子，但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保持了沉默。她被扶着下床，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一件淡蓝色的复古连衣裙，而她的手机、钱包等随身物品都不见了。

"刘姨，先生知道了吗？"护士问道。

被称为刘姨的女人摇摇头，"先生在国外出差，管家说暂时不要惊动他。反正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她突然停住，尴尬地看了林婉伊一眼。

走出医院，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门口。1995年的街景让林婉伊彻底震惊——老式的店铺招牌，稀少的车辆，行人手中拿着的大哥大。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恶作剧。

车子驶入一栋豪华别墅的大门，林婉伊的心跳加速。这一切太荒谬了，但眼前的一切又无比真实。

"妈妈！"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从房子里冲出来，直接扑进她怀里。

林婉伊下意识接住他，对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时，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击中了她。这个叫顾熙的孩子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小脸贴在她肩上。

"熙熙好想妈妈，妈妈不要再突然不见了..."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婉伊不知为何眼眶湿润，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不起...我回来了。"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发自内心。

走进别墅，奢华的装潢让林婉伊目不暇接。刘姨带着她参观了"她的"家，每到一个房间，都期待她能想起什么，但林婉伊只能假装点头。

晚上，当她把顾熙哄睡后，独自站在卧室阳台上，望着陌生的星空，终于崩溃地捂住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穿越了？还成了别人的妻子和母亲？

"夫人。"刘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生来电话了，他想和您说话。"

林婉伊紧张地接过老式电话听筒，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听说你今天进了医院？"

"我...我没事。"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丈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三天后回来。"然后是一阵忙音。

挂断电话，林婉伊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她需要弄清楚这一切，但在那之前，她必须扮演好顾夫人的角色——尤其是面对那个对她充满依恋的小男孩顾熙。

她轻手轻脚走进顾熙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孩子。月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手里还紧紧抓着她睡前给他画的简笔画。一种莫名的保护欲涌上心头。

无论这是梦还是现实，至少今晚，她会守护这个孩子的安眠。

2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林婉伊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2023年的公寓里。直到看见房间里复古的家具和老式的梳妆台，记忆才如潮水般涌来。

她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落地镜前。镜中的自己依然是那张熟悉的脸——杏仁形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左眼角那颗淡淡的泪痣。但发型变成了90年代流行的微卷短发，身上穿着丝质睡裙，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夫人，您醒了吗？"门外传来刘姨的敲门声。

"醒了，请进。"林婉伊下意识回答。

刘姨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早餐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先生刚才来电话，说他的行程延长了，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林婉伊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暂时不需要面对那个所谓的"丈夫"。

"小少爷已经去幼儿园了，他说要把他画的画送给妈妈。"刘姨放下托盘，走到衣柜前，"今天您要穿哪套衣服？王太太约了您下午喝茶。"

林婉伊愣了一下，"王太太？"

"就是您的好友王媛啊，"刘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上周您还说要和她商量慈善义卖的事。"

"哦，对。"林婉伊连忙掩饰自己的失态，"就...那件浅蓝色的裙子吧。"

刘姨取出一件淡蓝色真丝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缀着精致的蕾丝。林婉伊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早餐后，刘姨带她参观了整个别墅。三层的欧式建筑，装修奢华但不浮夸。书房里摆满了精装书籍，一架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客厅角落，墙上挂着几幅油画，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是先生最喜欢的一幅画，"刘姨指着一幅湖景图说，"您失踪前经常坐在这里看。"

"我...失踪？"林婉伊抓住了关键词。

刘姨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岔开话题："夫人要不要看看小少爷的房间？他昨晚一直等着您给他讲故事呢。"

顾熙的房间在二楼尽头，墙上贴满了儿童画，小书桌上整齐地放着蜡笔和画本。林婉伊随手翻开一本，惊讶地发现这个五岁孩子的画作远超同龄人的水平——线条流畅，色彩搭配和谐，甚至有些抽象的表达。

"他很有天赋，"刘姨骄傲地说，"美术老师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画得这么好。"

林婉伊轻轻抚摸画纸，心中泛起一丝怜惜。画中反复出现三个火柴人——高大的黑色，中等大小的蓝色，和一个小小的红色，应该代表爸爸、妈妈和他自己。但蓝色小人经常被画在远处，或者被涂掉重画。

"他...很想妈妈？"林婉伊轻声问。

刘姨叹了口气："您之前经常突然消失几天...小少爷很没有安全感。"

林婉伊胸口一阵刺痛。这个孩子经历的，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下午，她借口头痛取消了与王太太的约会，独自在书房里寻找线索。在一堆文件夹后面，她发现了一本剪报册。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一则1994年的新闻：《顾氏集团少夫人游湖失踪，三日奇迹生还》。

报道旁边贴着一位女性的照片——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林婉伊的手开始发抖。报道称，顾夫人白薇在湖上划船时突然消失，三天后被人发现昏迷在湖边，对失踪期间的事毫无记忆。而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个湖的名字正是她和程诺野餐的明月湖！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继续翻阅。后面还有几则小报道，记录白薇之后有几次短暂失踪，最后一次是三个月前，至今未归。而顾家对外宣称夫人出国疗养。

所以，她不是第一个"穿越者"？或者...白薇就是她自己？时间线的混乱让林婉伊头晕目眩。

"夫人，有客人来访。"刘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婉伊慌忙合上剪报册。

楼下客厅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名牌套装，妆容精致。看到林婉伊下楼，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白薇姐，好久不见。"女子假笑着迎上来，"听说你回来了，我特地来看看。"

"你是...？"林婉伊试探性地问。

女子笑容僵住了："我是许倩啊，沉舟哥没跟你提起过我吗？"她特意强调了"沉舟哥"三个字。

林婉伊立刻明白了状况——这位许小姐显然对"她的丈夫"有意思。

"他最近很忙。"林婉伊故意露出甜蜜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许倩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没什么，就是来告诉你，下周沉舟哥的生日宴会由我负责筹备。"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真的白薇，别以为能骗过所有人。"

林婉伊心跳漏了一拍，但表面保持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你怎么说，"许倩冷笑，"但沉舟哥迟早会知道真相。"说完，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林婉伊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许倩知道什么？她口中的"真相"又是什么？

晚饭前，刘姨接顾熙从幼儿园回来。小男孩一进门就直奔林婉伊，手里举着一幅画。

"妈妈看！今天老师表扬我了！"他兴奋地把画塞到林婉伊手中。

画上是一家三口手牵手站在房子前，但母亲的形象被反复涂改过，能看出孩子内心的不安。

"画得真棒，"林婉伊蹲下身与他平视，"特别是这个...爸爸，画得很像。"

顾熙眼睛一亮："妈妈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林婉伊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好在刘姨及时解围："小少爷，该洗手吃饭了。"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顾熙乖巧地自己吃饭，时不时偷看林婉伊，好像怕她突然消失。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林婉伊心头一暖。

"妈妈，今晚可以给我讲故事吗？"吃完饭，顾熙小声请求。

"当然可以。"林婉伊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熙的房间温馨而整洁。林婉伊坐在床边，拿起一本童话书，开始读《小王子》。顾熙靠在她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妈妈，"读到一半，顾熙突然问，"你会不会又突然不见了？"

林婉伊喉咙发紧："我...尽量不会。"

"爸爸说你会回来，他真的说对了。"顾熙的声音渐渐变得困倦，"他说妈妈是星星变的，有时候要回天上看看..."

孩子的话让林婉伊心头一震。顾沉舟为什么要这样告诉孩子？难道他知道什么？

等顾熙睡着后，林婉伊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她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思绪万千。如果她真的穿越到了过去，那么顾熙...在2023年应该是个成年人了。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更令她不安的是许倩的警告。这个女人显然知道些什么，而且对她充满敌意。林婉伊需要更多信息，需要了解这个"白薇"到底是谁，了解顾沉舟是个怎样的人，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误认为她。

她打开衣柜，想找件舒适的睡衣，却在最底层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盒子。摇晃时能听到里面有东西轻轻碰撞。钥匙在哪里？

翻遍梳妆台的抽屉后，她在首饰盒的暗格里找到一把小巧的钥匙。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色胸针——一轮弯月环绕着一颗星星，背面刻着日期：1995.03.15，正是白薇最后一次失踪的时间。

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迹潦草的字：

"时间是个圆，我们终会再见。

记住，沉舟知道更多。

不要相信许家。"

林婉伊的手指微微发抖。这显然是留给她的信息，但由谁留下的？白薇？还是...未来的她自己？

窗外，一轮弯月悄然升起，与胸针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林婉伊握紧胸针，决定明天要去那个明月湖看看。也许，答案就在那里等着她。

3

林婉伊正蹲在花园里帮顾熙捉蚂蚱，刘姨匆匆走来，脸上带着不寻常的紧张。

"夫人，先生刚才来电话，他今晚就回来。"

林婉伊手中的小网兜"啪"地掉在地上。顾沉舟要回来了？比预期提前了两周！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丈夫"。

"妈妈，你不高兴吗？"顾熙仰起小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当然高兴。"林婉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揉了揉顾熙柔软的头发，"只是...妈妈有点紧张。"

"爸爸很好，"顾熙认真地说，"虽然他很少笑，但他画的画可漂亮了。"

林婉伊一愣："你爸爸会画画？"

"嗯！"顾熙用力点头，"他画了好多妈妈，都藏在书房里。"

这个信息让林婉伊更加不安。她原以为顾沉舟是个冷酷的商人，没想到还有艺术的一面，而且...他画了很多"白薇"的画像？

整个下午，林婉伊都处于焦虑状态。她试了五套衣服才决定穿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既不显得刻意讨好，又不失礼数。刘姨看着她来回踱步，忍不住说："夫人别担心，先生虽然外表冷淡，但对您一直很宽容。"

宽容？这个词用得奇怪。难道白薇经常做错事需要被"宽容"吗？

傍晚六点，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婉伊站在客厅中央，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迈入大厅。

顾沉舟。

他比林婉伊想象的更年轻，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到她时闪过一丝波动。

"你回来了。"他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

林婉伊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顾沉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扑过来的顾熙。

"爸爸！"顾熙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父亲怀里。

顾沉舟弯腰抱起儿子，这个动作意外地温柔。"长高了。"他简短地评价，然后看向林婉伊，"吃饭吧，我饿了。"

晚餐气氛出奇地平静。顾沉舟话不多，但举止优雅，偶尔询问顾熙的学习情况。林婉伊偷偷观察他——他的手指修长，拿刀叉的姿势极为标准；喝汤时不发出一点声音；对每道菜都浅尝辄止，显示出极强的自制力。

最令她惊讶的是，他居然亲自给她倒了杯红酒，而且是她喜欢的半干型。他怎么知道她的口味？

"明天有个商业晚宴，"用餐接近尾声时，顾沉舟突然说，"你跟我一起去。"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林婉伊刚要推辞，却见他补充道："许家也会出席。"

许家？许倩？林婉伊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在宣示主权。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顾沉舟似乎对她的配合感到满意，嘴角微微上扬，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微笑了。

晚饭后，顾沉舟去了书房，林婉伊则哄顾熙睡觉。小男孩兴奋地讲着父亲回来的事，直到眼皮打架还不肯停下。

"妈妈，明天我可以让你和爸爸一起吗？"临睡前，顾熙迷迷糊糊地问。

"当然可以。"林婉伊轻吻他的额头，心里却五味杂陈。这个孩子对她的依恋越来越深，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回到主卧室，林婉伊发现床头多了一杯热牛奶和一张纸条："喝了有助于睡眠。——S"

S？沉舟的缩写？这个举动让她困惑不已。顾沉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对她的态度如此...体贴？

她打开衣柜准备拿睡衣，惊讶地发现里面多了几件新衣服，全是她喜欢的简约风格，而非白薇那些繁复的连衣裙。更让她震惊的是，梳妆台上放着一包她最喜欢的咖啡豆——2023年才有的小众品牌！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拿起咖啡豆仔细检查。包装上确实是1995年的生产日期，但品牌和产地完全正确。难道1995年就有这个牌子了？还是说...顾沉舟知道什么？

第二天一早，林婉伊被敲门声惊醒。刘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黑咖啡和吐司——正是她平日的早餐搭配。

"先生吩咐准备的，"刘姨解释道，"他说您不喜欢吃甜早餐。"

林婉伊接过咖啡，心跳加速。这些细节太精准了，精准得可怕。除非...顾沉舟知道她不是白薇？

下午，一位造型师来到家里为林婉伊准备晚宴造型。她选择了一件藏蓝色露背礼服，既不过分张扬，又足够优雅。当她走下楼梯时，等在客厅的顾沉舟明显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很适合你。"他简短地评价，然后伸出手臂。

林婉伊犹豫了一下，挽上他的手臂。隔着西装面料，她能感受到他结实的手臂肌肉和体温。这个亲密的姿势让她耳根发热。

晚宴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一进门，林婉伊就感到无数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那些年轻女性看向顾沉舟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顾总！"一个中年男子迎上来，"听说你们拿下了南城的地皮？恭喜啊！"

顾沉舟微微颔首："运气好而已。"

"这位就是顾夫人吧？久仰久仰。"男子转向林婉伊，"听说夫人对艺术很有研究？"

林婉伊正要谦虚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白薇姐对艺术的理解可'独特'了。"

许倩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边，一袭红裙，妆容精致。她亲密地挽住顾沉舟的另一只手臂："沉舟哥，我爸在找你谈港口项目的事。"

顾沉舟皱了皱眉，但还是向林婉伊点点头："我去去就回。"

许倩得意地看了林婉伊一眼，跟着顾沉舟离开了。林婉伊深吸一口气，决定不与她计较。她拿了杯果汁，独自走到露台上透气。

"夫人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林婉伊转身，看到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您是...？"

"周明远，顾氏的合作律师。"男子微笑，"恕我直言，您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林婉伊忍不住问。

周律师犹豫了一下："嗯...更张扬一些，不像现在这样...内敛。"

林婉伊明白了——白薇是个性格外放的人，而她的表现显然与白薇不符。她需要更小心。

回到宴会厅，她发现顾沉舟被一群商人围在中间，似乎在讨论什么棘手的问题。

"那块地皮确实不错，但没有足够的基础设施支持。"一个秃顶男人摇头。

"特别是通讯问题，"另一个附和，"那里连电话线都还没完全铺设，更别说其他了。"

林婉伊不经意听到他们的讨论，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未来会成为城市CBD的区域。在2023年，那里是全市最繁华的地段。

"为什么不考虑无线通讯呢？"她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转向她，包括顾沉舟。他的眼神难以捉摸。

"无线？夫人是说大哥大吗？那成本太高了。"秃顶男人笑道。

林婉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话已出口，只能继续："我是说，未来会有更先进的无线通讯技术，比如...蜂窝网络。投资基础设施不如直接投资技术研发。"

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周律师惊讶地说："夫人这个想法很超前啊。美国确实在试验这种技术，但在国内..."

"很有意思的观点。"顾沉舟突然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能详细说说吗，夫人？"

林婉伊硬着头皮，尽量用1995年能理解的语言解释了移动通信的基本概念。她小心避免使用"智能手机"、"互联网"这样的词汇，但核心思想足够让在场商人震惊。

"天才的想法！"秃顶男人赞叹，"顾总，您夫人真是慧眼独具！"

顾沉舟的表情深不可测："她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许倩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林婉伊假装没看见，但心里升起一丝胜利的快感。

晚宴结束后，顾沉舟异常沉默。回家的车上，他忽然问："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

林婉伊心跳漏了一拍："就...平时看些国外杂志..."

"是吗。"他不置可否，但明显不信。

回到家，顾沉舟直接去了书房。林婉伊换了衣服，却睡不着，便到花园散步。夜风清凉，月光如水，她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思绪万千。

"睡不着？"

低沉的男声吓了她一跳。顾沉舟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

"喝一杯？"他问。

林婉伊点点头。顾沉舟在她身边坐下，倒了两杯酒。近距离看，他的侧脸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完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今晚的表现很出色。"他递给她一杯酒，"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突然对通讯技术这么了解。"

林婉伊抿了一口酒，不知如何回应。

"你喜欢莫奈？"顾沉舟突然问。

"什么？"

"莫奈。画家。"他指向花园一角，"你重新布置了那片花圃，很像《睡莲》的色彩搭配。"

林婉伊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她确实下意识按照印象派的色彩感觉调整了花圃。"你...懂绘画？"

顾沉舟轻轻摇晃酒杯："一点点。我母亲是美术老师。"

这意外的人格展露让林婉伊放松了些。"我喜欢莫奈对光影的处理，"她实话实说，"像是抓住了时间的碎片。"

顾沉舟转头看她，目光专注："这个形容很准确。"他停顿了一下，"你变了很多，白薇。"

林婉伊心跳加速："人总会变的。"

"是啊。"他望向远处的星空，"有时候变得...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气氛却出奇地和谐。林婉伊发现，抛开紧张和猜疑，顾沉舟其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见解独到。

"不早了，休息吧。"最后，顾沉舟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林婉伊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他掌心。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将她拉起，却没有立刻松开。

"明天我要去公司，"他说，"但晚上会回来吃饭。"

林婉伊点点头，莫名感到一丝期待。

第二天早晨，她发现顾沉舟已经出门了，但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记得今晚的晚餐。——S"

顾熙兴奋地告诉她，爸爸答应今晚看他最新的画。林婉伊决定帮孩子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整个下午，她都和顾熙一起画画。她教他一些未来的绘画技巧——抽象表现主义的手法，色彩的冲击性运用。顾熙学得很快，完成了一幅充满未来感的家庭画：三个抽象的人形站在星空下，背景是旋转的银河。

"爸爸会喜欢吗？"顾熙有些担心地问。

"一定会。"林婉伊揉揉他的头发，"这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晚上，顾沉舟如约而归。晚餐时，顾熙迫不及待地展示了自己的新作。令林婉伊惊讶的是，顾沉舟没有批评画风怪异，而是认真端详了很久。

"很特别，"最后他说，"色彩运用很大胆。是你妈妈教你的？"

顾熙用力点头："妈妈教了我新的画法！"

顾沉舟看向林婉伊，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你懂这么多现代艺术。"

"只是...一些皮毛。"她谦虚道。

晚饭后，顾沉舟亲自哄顾熙睡觉——这是林婉伊第一次看到他温柔地给孩子讲故事的样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手势生动，完全不像平日那个冷峻的商人。

当顾沉舟从顾熙房间出来时，发现林婉伊站在走廊上等他。

"你是个好父亲。"她真诚地说。

顾沉舟似乎有些意外："我不常在家。"

"但孩子很爱你。"林婉伊微笑，"而且...你比我想象的要...温柔。"

顾沉舟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比我想象的要...不同。"

两人相视一笑，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刘姨去开门，随后许倩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找沉舟哥，有急事！"

顾沉舟皱了皱眉："我去看看。"

林婉伊点点头，但心里升起一丝不安。她悄悄走到楼梯口，正好看到许倩扑进顾沉舟怀里，哭着说什么"爸爸不同意项目"、"只有你能帮我"之类的话。

更令她不舒服的是，顾沉舟没有立刻推开许倩，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许倩抬头时，正好看到楼梯上的林婉伊，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林婉伊转身回房，心里莫名刺痛。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白薇，顾沉舟也不是她真正的丈夫。但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呢？

她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顾沉舟今天看她的眼神，花园里那番谈话，还有他对顾熙的温柔...这一切都让她越来越困惑。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对她的一切如此了解？又为什么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指尖触到口袋里的硬物，她掏出来一看，是那枚月亮与星星的胸针。月光下，银色的金属泛着柔和的光芒。她忽然想起胸针背面刻着的日期——1995年3月15日，白薇最后一次失踪的时间。

"时间是个圆，我们终会再见。"那张纸条上这样写着。

林婉伊握紧胸针，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这不是她第一次穿越呢？如果她与顾沉舟的相遇，早已在时间的圆环中被注定？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花园里，照亮了那片被她按照莫奈风格重新布置的花圃。在1995年的这个夜晚，林婉伊第一次感到，或许命运正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她与这个时代、这个家庭紧密地编织在一起。

而明天，当太阳升起时，她将不再只是一个时空的过客，而是真正开始拥抱这段不可思议的人生——无论它带来的是爱情的甜蜜，还是秘密的苦涩。

董事会召开前一小时，林婉伊站在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这个角度在2023年会被新建的金融中心遮挡，但现在，她能一直看到远处的明月湖。

"许家已经收购了12%的流通股。"顾沉舟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加上他们原有的股份和拉拢的小股东，足够在董事会上发难了。"

林婉伊转过身，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她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这个动作已经变得如此自然。

"别忘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她轻声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我整理了未来二十年的商业发展趋势和几次重大金融危机的应对策略。许家打的是传统牌，而我们可以给他们看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未来。"

顾沉舟接过文件，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背。自从医院那晚坦白一切后，他们之间这种似有若无的触碰越来越多，每一次都让林婉伊心跳加速。

"这些概念太超前了，董事会那群老古董恐怕难以接受。"他快速浏览着文件，眉头渐渐舒展。

"所以我们需要包装一下。"林婉伊指向其中一页，"看这里，我把它称为'数字化生态战略'，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描述互联网经济。还有这个——"

她凑近指出另一段文字，突然意识到顾沉舟并没有在看文件，而是在看她。他的目光如此专注，让她一时语塞。

"怎么了？"她耳根发热。

"只是..."顾沉舟抬手，轻轻将她一缕散发别到耳后，"不敢相信你真的选择留下来。"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长桌两侧坐满了顾氏集团的董事和主要股东，许父坐在靠近首席的位置，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许倩则站在父亲身后，目光不断在顾沉舟和林婉伊之间游移。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认为顾氏需要更稳健的管理团队。"许父开门见山，"沉舟这些年做得不错，但最近一系列决策过于激进，特别是南城那块地的开发计划。"

几位年长的董事点头附和。林婉伊注意到顾沉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许叔叔所谓的'激进'，是指我们准备引入的数字化园区概念吗？"顾沉舟语气平静。

"正是！"许父拍桌，"什么互联网、数字办公，虚无缥缈！我们要建的是实实在在的写字楼、商场！"

林婉伊悄悄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她身后的大屏幕亮起，展示出一组精美的三维效果图。

"各位董事，请允许我介绍一下顾氏集团的'未来城市'计划。"她站起身，声音清亮而自信。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林婉伊将2023年的智慧城市概念用1995年能理解的语言娓娓道来。她展示了虚拟办公空间如何节省成本，电子商务如何改变零售业，甚至预测了几项即将出现的技术突破。整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许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其他董事则从怀疑逐渐转为惊叹。

"这些...这些有什么依据？"一位董事质疑道。

"依据在这里。"顾沉舟接过话题，展示了三家国际顶尖咨询公司的评估报告——全是林婉伊根据未来记忆指导团队制作的，"同时，我们已经与三家海外科技公司达成初步合作意向。"

许倩突然插话："这些花哨的概念都是这个女人想出来的？她懂什么商业？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

"许小姐！"顾沉舟声音骤然冷厉，"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夫人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这些方案的核心思想都经过国际专家论证。"

林婉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什么时候变成沃顿毕业生了？但看到许倩吃瘪的表情，她决定事后再说这个问题。

会议结束时，董事会全票通过了顾沉舟提出的新战略规划。许父铁青着脸离场，许倩则恶狠狠地瞪了林婉伊一眼，摔门而去。

"我们赢了。"回到办公室，顾沉舟长舒一口气，突然将林婉伊拥入怀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婉伊僵住了。顾沉舟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和咖啡的味道，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强而有力。她慢慢放松下来，将脸贴在他胸前。

"那个...沃顿商学院是怎么回事？"她闷声问。

顾沉舟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遍她全身："白薇确实在那里读过书，虽然没毕业。资料都是现成的。"

他松开她，却仍握着她的双手："婉伊，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做到这些。"

林婉伊抬头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温柔，有感激，还有一种她不敢确认的情感。

"沉舟，我..."她刚要开口，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程诺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看到两人牵着的手，他眼神一暗，但很快调整好表情。

"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他直截了当地说。

明月湖畔，夕阳将水面染成金色。程诺调试着那个看起来像老式收音机和水晶球结合体的装置，林婉伊则紧张地看着湖水。

"原理很简单，"程诺解释道，"根据我的研究，明月湖底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时空节点，每逢月圆之夜会产生微弱的时空裂缝。这个装置能放大那种能量，短暂打开通道。"

顾沉舟站在一旁，表情复杂："你确定这安全吗？"

"理论上是的。"程诺耸耸肩，"当然，没人真正试过。"

林婉伊望向程诺："你...真的要回去？"

程诺苦笑："我的家人、事业都在未来。而且..."他看了眼顾沉舟，"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根据记忆整理的未来二十年的重大事件和技术发展。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顾沉舟接过文件夹，罕见地向程诺伸出手："谢谢。"

两个男人短暂地握了握手，某种无言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转。

"婉伊，"程诺转向她，"你确定不跟我回去吗？"

林婉伊看向顾沉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小顾熙今早给她的画——一幅三人手牵手的蜡笔画，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的家"。

"我的未来在这里。"她轻声说，将一本设计册交给程诺，"这是我这些天整理的所有设计草图，有些概念可能要到十年后才被接受。如果你回去后见到我的父母...告诉他们我很好，很幸福。"

程诺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湖边。当第一颗星星亮起时，他启动了装置。一道蓝光从湖心升起，程诺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再见，婉伊。祝你们幸福。"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彻底消失了。

林婉伊的眼泪终于落下。顾沉舟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给予支持。

"他会安全到达吗？"她哽咽着问。

"会的。"顾沉舟肯定地说，"就像你来到我身边一样，都是命中注定。"

夜幕完全降临，繁星满天。顾沉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牵着林婉伊的手，沿着湖岸慢慢散步。

"我研究时空理论很多年了，"他突然说，"自从五岁那年，我的'母亲'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又几次神秘消失。"

林婉伊停下脚步："你一直知道？"

"不是一直。"月光下，顾沉舟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起初只是怀疑。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喜好完全不同。白薇讨厌咖啡，不会画画，对商业一窍不通。而你..."

他转过身，双手捧起林婉伊的脸："你喝黑咖啡，教我用色彩表达情感，还能预测未来商业趋势。最重要的是——"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泪痕，"你看着我的眼神，从来不是一个母亲看儿子的眼神。"

林婉伊心跳如鼓："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假装不知道？"顾沉舟苦笑，"因为我害怕。害怕一旦说破，你就会像前几次一样消失。小时候我试过留住你，但每次都失败。直到这次..."

"这次不一样。"林婉伊轻声说，"因为我决定留下来。不是为了扮演什么角色，而是因为..."她深吸一口气，"因为我爱上了你，顾沉舟。不是作为母亲，而是作为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

顾沉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缓缓低头，吻去了她未尽的话语。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让林婉伊浑身颤抖。当他们的唇分开时，远处的湖面上升起无数萤火虫，如同散落的星光。

"我等你很久了，婉伊。"他在她耳边低语，"不只是这几个月，而是从五岁起，就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你。"

一年后，顾氏庄园的花园里举行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小林熙作为花童，一本正经地撒着花瓣，时不时偷看站在花架下的父母。

顾沉舟一身黑色西装，罕见地全程带着微笑。当林婉伊穿着简约优雅的白色婚纱走向他时，在场宾客都看到了这位商界传奇人物眼中的泪光。

"你今天很美。"他低声说，牵起她的手。

"你也是。"林婉伊调皮地眨眨眼，引得顾沉舟轻笑出声。

牧师宣布他们正式成为夫妻时，小林熙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抱住了两人的腿。顾沉舟弯腰将儿子抱起，三人紧紧相拥的画面被相机永远定格。

婚后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林婉伊的设计公司迅速崛起，几个融合了未来理念的项目成为行业标杆。顾沉舟则将她提供的未来信息与自己的商业头脑结合，将顾氏集团带上了新的高度。

而每个周末的下午，顾家的画室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三块画板并排而立——顾熙的天真烂漫，林婉伊的现代简约，顾沉舟的古典写实，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奇妙地和谐共存。

"妈妈，看我画的全家福！"小顾熙举着新作，上面是三个手牵手的小人站在星空下。

林婉伊接过画，突然愣住了——这幅画与一年前顾熙画的那幅如此相似，只是这次，三个人的距离更近，色彩更明亮。

"怎么了？"顾沉舟走过来，看到画后也会心一笑。他一手搂住妻子的腰，一手揉着儿子的头发，"画得真好，熙熙。"

林婉伊抬头看向窗外，明月湖的方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时间的圆环在此刻完美闭合。她不再是被命运捉弄的时空旅人，而是真正找到了归宿的女人。

"我爱你。"她轻声说，不知道是对丈夫，对儿子，还是对这个给了她全新人生的时代。

顾沉舟的回答是一个落在她发间的轻吻，和一句她将用余生去品味的话：

"欢迎回家，婉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