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更漏单调沉闷地滴落在作战室的青砖地上,那声音仿佛是时间沉重的叹息。江逸尘坐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指间的雪茄缓缓燃烧,灰烬簌簌落下,悄无声息地将地图上的吴淞口染成一片苍白,恰似一座孤寂而荒芜的坟茔。昏黄的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将他冷峻的侧影长长地拓在斑驳的砖墙上,宛如一柄生锈的军刀,斜插在破碎不堪的疆域之上,透着无尽的沧桑与坚韧。
“少帅!”阿诚猛地撞开门,急促的呼喊打破了室内压抑的死寂。江逸尘如猎豹般敏捷,迅速从枪套中抽出勃朗宁手枪,动作一气呵成。阿诚的额角淌着血,那血渍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铁锈色,触目惊心。“三号码头的探照灯……全灭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慌乱 。
江逸尘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一场蓄谋已久的危机已然降临。他顾不上许多,迅速起身,朝着码头飞奔而去。硝烟弥漫在码头的每一寸空气里,其间还浮动着一股诡异的檀香味。江逸尘心中一惊,立刻明白赵麻子竟在炮弹里掺了迷烟,这手段之狠辣,让人不寒而栗。他踹开那扇已被爆炸扭曲得不成形的铁门时,左臂的军装已被尖锐的钢筋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衣袖。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林若璃指尖悬在伤疤上方的轻柔温度,那温暖的触感,此刻竟成了他心中最坚定的力量。
江逸尘深知局势危急,急切地对阿诚喊道:“快,把电话给我!”他一把夺过听筒,迅速拨通楚骁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江逸尘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楚骁,三号码头遇袭,赵麻子他们来势汹汹,还在炮弹里加了迷烟,你赶紧带增援过来,越快越好!”
“少帅,你放心,我这就集结人手,马上赶过去!”楚骁的回应坚定有力。
挂了电话,江逸尘深吸一口气,再度投身到混乱的战场中。
“小心!”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瞬间被接踵而至的爆炸声无情吞没。江逸尘反应极快,迅速翻滚进集装箱的阴影之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子弹呼啸着穿透了他方才站立的位置,那英制压力表被打得粉碎,仪表盘的玻璃碴飞溅而出,落在他的军靴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恍惚间,江逸尘仿佛看到了林若璃教他辨认过的六分仪星光,那璀璨的星光,此刻在他心中点亮了一丝希望。
林若璃应江婉请求,带着点心前往三号码头劝江逸尘休息。途中,被赵麻子眼线盯住,迅速汇报给赵麻子。赵麻子当即下令,将林若璃劫到码头。此刻刘豹用枪抵着林若璃的头,对着远处大喊:“江逸尘,你还要不要你的女人?要就给老子滚出来!”
江逸尘发现林若璃被劫持时,只见刘豹正如同一只疯狂的恶狼,将枪管紧紧抵住林若璃的太阳穴。林若璃的眼神中虽透着恐惧,但更多的是坚定与不屈。江逸尘看到她时,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看见她旗袍襟口的茉莉绢花在微微颤抖,就像那日在咖啡馆,泼洒的咖啡将坠未坠时的模样,脆弱而又无助。
“江少帅好算计。”刘豹咧开嘴,露出那獠牙般的金牙,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连青龙帮二当家都成了你的暗桩。”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仿佛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江逸尘解枪带的动作突然凝滞,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林若璃的嘴唇。只见林若璃正用唇语比着“东南钟楼”,那微弱的动作,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瞬间点亮了江逸尘的希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靴尖猛地勾起半截铁链,借助这股力量,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去。与此同时,楚骁驾驶着装甲车,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钢铁巨兽,撞破了货仓的铁门。强烈的探照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码头,那光芒如同白昼,将刘豹照得无所遁形,恰似一个透明的鬼影,在光明中无处可逃。
“留活口!”江逸尘的吼声如洪钟般响起,与枪声同时划破了夜空。然而,刘豹困兽犹斗,疯狂地扣动扳机,子弹如雨点般扫射过来。江逸尘眼中只有林若璃的安危,全然不顾自身危险,他拼尽全力朝着林若璃的方向扑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致命的子弹。就在他快要接近林若璃时,一颗子弹直直地朝着他的胸口射来,正中他心脏差分毫的位置。江逸尘猛地一颤,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摔倒在地。
楚骁见状,怒火中烧,手中的枪喷射出复仇的火焰,将刘豹当场击毙。而赵麻子趁着混乱,在手下的掩护下,狼狈逃窜。
“逸尘!”林若璃挣脱束缚,哭喊着朝江逸尘奔去。江逸尘面色惨白如纸,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大片军装。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却仍强撑着看向林若璃,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好。
“坚持住,你一定会没事的。”林若璃紧紧握住江逸尘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江逸尘的脸上。此时的码头,硝烟仍未散尽,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与江逸尘身上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阿诚和楚骁迅速围拢过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快,叫军医!”楚骁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江逸尘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正在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但林若璃的声声呼唤,却像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牵引着他,让他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江城还需要他,林若璃也需要他……